當我們同債一起

中華銀行因為集團旗下企業申請重整而爆發擠兌，大把大把的鈔票，堆疊在銀行櫃台，小市民搶兌了兩三百億的老本與血汗錢。而政商關係綿密的銀行掏空客，早就好整以暇的安排好後路，躲到讓人找不到的境外天堂吃香喝辣。這時候，國家做的是，登廣告安撫人心，高官們鎮定地向存款戶掛保證，並且啟動由你我的納稅錢成立的「金融重建基金」，去補這個可能永遠都要不回來的黑洞。

因為高官們說，不補這個洞，受害的是存款戶和其無辜的家庭。於是，「金融重建基金」以「重建」為名，大方的像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一樣。在中華銀行之前，八十九年的中興銀行擠兌案，也讓國庫失血了數百億。

國家大手一揮，中華銀行變成政府的銀行，爛攤子是納稅人和國庫承擔。而我們來看看，另一群金融受害者，國家又是怎麼對待的？同一批高官又講了些什麼？

實施一年的「消費金融債務協商機制」，於十天前剛剛落幕，債務人的面貌，相信大家都還記憶猶新。姑且不論過度消費的年輕族群們，他們被有心人污名化為罪有應得，不值得同情之外；還有一些債務人，是許多負擔家計的中年人，讓人印象深刻。而他們絕非好吃懶做之徒；相反的，很多人白手起家，日夜打拼，是創造台灣傲人的經濟奇蹟的一份子。這群隨著台灣經濟衰退，而以債養債的經濟型債務人，在賴以為生的中小企業發生危機時，現金卡與信用卡成為他們自救的周轉工具。

然而，以卡自救卻是一個噩夢的開始。因為以債養債的漩渦越來越大，無力繳付每個月的高額利息，那隨之而起的是銀行的冷酷對待，委外催收公司的惡質威嚇，以及債權人透過法院進行的強制執行訴訟。當他們收起自尊拿起電話對外求助時，經常情緒崩潰地只能對著電話哭泣。這些人，並沒有把爛攤子丟給國庫，他們出面與銀行協商還款，本金與利息，一毛錢都無法赦免，協商成功後，還要面對的是八年或十年的苦日子，拼命工作的收入幾乎全數要拿來還給銀行。而這時候，國家做了什麼？

國家做的是，讓同一批高官出來告訴我們，將近二十%的信用卡循環利息，吸光人們的血汗錢，是自由市場機制，國家干涉不得；銀行賺夠債務人的利息後，轉手以兩成不到的金額拍賣不良資產，是法律允許的；買到不良資產的AMC公司，有七、八成的高額利潤，所以在街頭目無法紀的以棍棒追打債務人索債；銀行在債務協商機制裡，高姿態地刁難有誠意還款的債務人，提出比債務人收入更高的還款條件。更可惡的是，這批高官們還阻擋了可以幫助高負債比的債務人重生的債務清理法案，讓銀行與由其出資設立的資產管理公司，繼續有機會踐踏與剝削債務人。顯然國家與高官的眼中，看重的是銀行的生存，銀行活不下去，國庫出面相挺；但對於那些活在黑暗中、搖搖欲墜、為債所苦的債務人家庭，卻無動於衷。

千萬別誤會筆者主張由國庫來協助個別債務人償債，筆者所主張的是上述不公義的制度，有即刻改革的必要，否則這些國家默許與放任的作為，將成為許多債務家庭的殺手。其次，對照國家對於銀行的救援動作，國家所提供給個別債務人最基本的公平正義保障，簡直是破敗不堪。

當我們看清楚國家的作為，就不難明白：為何有人為卡債全家自殺的案件發生，是衛生署出面推動自殺防治專案；有人為債在街頭被暴力拳腳相待時，道歉受罰的是警政官署。但金管會、銀行局和銀行財團，把人民作為魚肉宰割、放任高額利息橫行、放任國家允許的暴力式的討債行徑，這個始作俑者的官商鏈，卻不需要面對質疑與檢討。

百姓和財團，孰輕孰重？你我心中應該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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